阔落冰红茶

洗心革面,重新做鸽

【叶蓝】一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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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吧,番外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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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是除夕,团圆的日子。

陈伯煮了饺子,还是以前爱吃的味道,叶修吃得有点撑了。

 

叶将军为国驻守边疆数十年,如今落下一身伤病,圣心实在不忍,特意下旨在京郊为叶将军寻了一处亭台水榭的园子,让他在此地安心静养,一养,就是三年。

叶家家大业大,离不开杭州,叶将军奉旨养病,出不了京城,好好的一家人,三年来,竟没团过一次圆,想来还不比戍边,起码一年到头,总还是有那么几天,能回家吃顿饺子。

 

既是养病,身边自然要有人伺候,叶钱氏钻了空子,说长子娇生惯养吃不惯京城的东西,硬是把叶府上下一小半的仆从打包到了京城,里边还有从小看叶修长大的管家陈伯,包的一手好饺子。

这其实纯粹是无稽之谈,叶修少年就入了行伍,摸爬滚打沙场来回,小时候再惯出些无法无天的毛病,也被那大漠黄沙给磨平了,边塞都住得,天子脚下倒住不惯了?不过这次,皇帝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只让叶修上了一份仆从名单,就随他们去了。

 

陈伯年逾古稀,却还是充满活力,在这小院子里背井离乡待了三年,还是对往后的日子充满激情,看起来反倒比正值壮年的叶修更像个年轻人,老年人精气足,嗓门大,时不时就有点聒噪,给园子添了不少人气。

 

今年除夕,陈伯早早就开始准备,叶将军是养病,外人自然也不好多拜访,所以今年也还是他们自家人过节。

叶修不太立规矩,下人们都不怎么怕他,领了赏买了一大堆爆竹回来放,叶修一边吃饺子,一边看那群人吵吵嚷嚷地胡闹,还真觉出了一点家的味道。

 

吃完闹完,大家就已经喝得晕头转向了,大概是因为大少爷气色看起来终于好了不少,一贯不怎么沾酒的陈伯也喝得走路都有点不稳,叶修没沾酒,看着满屋子群魔乱舞,哭笑不得的让大家都回去睡,不用管他,陈伯不放心,强撑着去给叶修熬了药,端到面前,才晃晃悠悠地回了屋。

 

 

天上飘着细雪,空气里还有淡淡的火药味,叶修披着厚厚的狐裘,烤着火,靠着廊柱看星星。

点点星光洒满了夜空,京城也就这点,像极了千里外的大漠,也像极了万里外的江南,那两处,都是叶修的家。

 

一碗药在刺骨寒风里放到发凉,叶修也没喝,最后拿起来往地上一洒,孝敬给了土地爷。这药主要作用是安神,让他能睡个好觉,可他现在还不能睡。

叶修一直等到听不到人声了,才从袖子里摸出一封厚厚的信,上面是北疆近况,皇帝要让叶将军养病,一概军务自然不能过叶将军的手,邱小将军几经辗转,托了江湖朋友,才把信悄悄从漠北送抵京郊。

 

情况不太好,蛮人前不久才在叶修的攻势下派了使者议和,条约还没定下来,转眼间又有异

动,可又没彻底撕破脸,他们大概是听到了什么风声,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,一边派使者跟朝廷虚与委蛇,上报朝廷要请兵出征的前车之鉴还在京郊奉旨静养,邱非实在不敢轻举妄动,只能束手束脚地防守,保住叶修的战果已是不易,更别提收复失地,进不得退不得,只能不尴不尬地悬在中间。

 

蛮人不是傻子,他们也知道自己一次吃不下十座城池,不过叶修拿回了大半,剩下的,倒未必没有可能。眼下嘉王朝内部乌烟瘴气,连叶修都给扣在了京城,新来的将军虽然不是什么善茬,不过毕竟没什么经验,他们只需要派使者拖着,拖着拖着,嘉王朝的皇帝自然也没心思再来跟他们打车轮战,到时候合约一签,即使叶修真能再回来,也无力回天。

 

叶修叹了口气,此去西北路途遥远,战报一来一回,那边说不定早已换了天地,他也只能写些让邱非多加注意,不要轻敌冒进的废话,心里有些想法,犹豫了半天,还是没有落在纸上,邱非不是他,有些行事方法,对现在的邱非来说,还是太过了。

 

 

夜上三更,白天不便现身的江湖朋友们来了又去,叶修已经大致摸清了外边的情况,想了些对策,传了信给喻大师,让他多做安排。堂堂一国大将军,做着保家卫国的分内事,却用着乱臣贼子密谋造反的行径。

 

处理完一干事物,叶修还是在廊上坐着,雪还没停。

京城不比塞北,没有那能刮下人一层皮肉的白毛风,可叶修还是觉得冷,大概是虽然养了数月,病却还没完全好的缘故。

 

那场大病来势汹汹,最初不过是普通风寒,谁知身子骨向来硬朗的叶修却病来如山倒,躺下去就没爬起来,太医们天天都来报道,名贵药材不要钱似得往里送,喻文州大师前来诵过经,叶家人也千里迢迢自杭州赶来京城,甚至连皇帝都亲自登过门,大概他也没想到叶修养着养着,还真能给养出病来。

 

病得最厉害的时候,叶修高烧不退,意识不清,分不清白天黑夜东西南北,总感觉自己还在漠北,眼前时而是浑身浴血,拖着残肢的旧日袍泽,时而又是半身白骨,面似饿殍的无家流民,耳边是凄厉的的惨叫和狰狞的冷笑,夹杂着漠北呼啸的厉风。

恍惚之间有人拉他的袖子,他回头去看,那个熟识的卖货汉子睁着两个大大的黑眼眶对着他,问他王师何在?他答不出来。

 

怎么熬过来的,叶修自己也不知道,反正从那以后,他就有点害怕睡觉,所幸也很难睡着。

失眠,多么娇气的毛病,叶修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失眠。年幼时从香风软语的江南初到塞北,跟一群不讲不究的大男人一起血里来沙里滚,挤个大通铺能睡着,后来官拜大将军,北疆一线的百姓安宁都压在心头,还要提防蛮人阴谋诡计和朝中动向,也还是能睡得着,如今身在京城,被人好吃好穿地伺候着,反倒失了眠,安神散最多能分散他的注意力,却不能让他一觉到天明。

 

檐下听雪,本该是风花雪月浪漫至极的逸事,可叶修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坐着,心里想的念的,全是风雨飘摇的家国。

 

只偶尔,当他忧心完家国天下,目光不留神瞥过手腕上系着的月白软布,才会有瞬间的恍惚……有多久,没见过他了?

 

自己被困在京城,那人还会在漠北出现吗?还有人能看到他吗?那人……会想自己吗?

 

檐角挂着的风铃被微风吹着,发出清脆的叮铃声,在这寂静的午夜,带着一丝寂寥的味道,风铃是陈伯买来挂上的,本意是图个热闹。铃铛上雕着栩栩如生的异兽,叶修偏着头看了一会儿,没认出来,估计应该是民间流传的什么辟邪的神兽,他想了想,决定让陈伯明天再带一对回来。

 

陈伯虽然奇怪自家少爷这么大的人了还总喜欢些小孩子的玩意儿,时不时兴起还会亲自照着做上几个,但总归算是有点兴趣爱好,总归是有点事情做,总归……还是有点凡人的生气,因此总是十分乐意跑腿。

 

屋里的木匣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已经快装满了,得换个箱子了。

以前只是想把那些新奇的小物件都留着,好等再见的时候,给那人看看,后来就不想了,只是养成的习惯一时改不过来,他就当是自娱自乐了,也算个念想。

 

叶修偶尔想起那些还没来得及宣之于口的心思,还有点庆幸,若是此生从此再也不能相见,有些话,也就不必让那人知道了。

 

 

眼见着天快亮了,叶修终于站了起来,回了房间躺上床,再过一会儿陈伯就会来叫他起床,然后又是新的一天。

 

如此,便是又过了一夜。

往后,还有漫长的余生。

 

 

 


 

叶修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,今夜不知为何竟然想起了那些早就埋在土里的前尘往事,大概因为今天也是除夕,外面也在下着细雪。

 

房间里没有开灯,柔和的月光透过窗帘缝溜进来,怀里的人的脸半隐半现,许博远睡得很沉。

叶修默默地看了一会儿,没忍住,凑上去在他唇角落下轻轻一吻,然后帮他掖了掖被子,把人往怀里又带了带,才心满意足的又睡过去。

 

明天又是新的一天。

往后,他们还有漫漫余生。

 

End.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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